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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0章 五周目(27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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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0章 五周目(27)

清池自然也是如實地說了。

其實蕭朗陽如今就已經沒有大礙了, 七星蠱毒重玩吸收了裏邊那惡毒以後,越發的妖艷。回到了清池手指上,也只是懶洋洋地叮了一下。叮了一口鮮血, 就困頓得不成樣子,趴在清池的手裏。

清池把它收進了竹筒裏邊。

不過, 清池還是有點擔心他破傷風啊。

作為醫者的她也是盡量用藥把這種情況給避免了。

“只要接下來發高燒, 我想過了今天, 多吃些補補身子的藥材,應該就沒事了。”

周無缺負手而立, 明明在看她,那雙如雪蕊般的眸子, 仿佛就要把她徹底給吸入那幽深之地裏邊。

清池就已經給自己打了心理針,這會兒也是很鎮定地回望他:“殿下, 我想接下來這邊的禦醫接受養護就好了。”

周無缺說:“你不留在這兒?”

清池有點納悶他為什麽這麽問, 這避暑山莊才發生了叛亂的事情, 這麽危險的地方,她怎能久留。況且, 她過來了, 為蕭朗陽把毒給醫治好了, 就是已經把昔日蕭朗陽的情分償還了。

她為什麽還要繼續留在這裏?

再說,她一個外人,留在這裏也不方便照顧蕭朗陽。他的意思不會是想要她繼續照顧他?

清池眼裏的警惕和剎那清楚以後的不高興, 自然也全都落在了周無缺眼底。

他自然也是一下就明白了, 心底一剎那陰影被拂開,如春陽燦爛溫暖。

而且, 這點兒雀躍,也下意識地體現在了那微翹的嘴角上, 他明知故問:“我以為你要留在這裏照顧朗陽。”

清池很想翻一個白眼,但她和周無缺不熟,當然這種比較私密親昵一點的表情當然也就不方便流露在外。

“殿下不會是想要我繼續留在這裏吧?”她試探地問,語氣有點兒不滿。

周無缺說:“”自然不會,我答應過應宇先生,一旦這邊解決了,就立即送你回去。一會兒,我送你回去。”

清池道:“那便有勞殿下了。”

清池想了想,又尋了紙筆,寫了便簽,放在桌前。周無缺知道,這大概就是為了給他這義子留的,明明並不是很在意,甚至是不告而別,可又很在意他。

這五年發生了什麽?

周無缺忽而有些好奇,又有些悵然。不管如何想,他從來都不會後悔在五年前離開嘉陵城。

只不過,他的確也失去了很多。

周無缺眸子微幽,流露過一道很覆雜的情緒。只不過,現在的他與過去的他,同樣也是不可同日而語。他現在擁有的,也遠比過去更多,起碼,他把自己的命,還有十萬東華軍的命終於都掌握在了手裏,也做到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。

所以,沒有什麽可惋惜的不是嗎?

唯一的變數,大概便是眼前這少女吧。



周無缺送她從通道離開,這一次知道她怕黑以後,所以順了蕭朗陽病房裏一盞燈,照得一路光明,他們兩人的影子落在地上兩壁拉長靠近,仿佛情人般繾綣。

當然,比起來的時候,回去的時候,他們兩人之間的距離也是一個很禮貌的距離,約一寸開來,不遠不近,可以聞得到彼此體息。

甬道的路,差不多要近半個時辰,兩人一開始是無話可說的。清池也在低頭想著一些事,周無缺這會兒心裏藏的事情更多。清池知道一些,不過她不會問,就像她不會問蕭朗陽那傷口怎麽來的,她只需要盡一個醫者本分,盡一個友人職責。

王朝風雨,與她一個小醫女沒有任何關系。

忽而,一片安靜裏,蠟燭燈花微微撲簌簌的悄然在響起,周無缺雪般幽冷的聲音在這幽然的密道裏也是同樣的叫人心胸發冷。

“為什麽不問?”

清池怔了一下,然後沒聽懂一般地道:“殿下,想要我問的是什麽?”

“蕭朗陽的傷。”

清池道:“我記得昨夜在小醫館,殿下就已經說過了,蕭朗陽他是為了護皇上受的難,民女不敢窺伺帝蹤。”

周無缺覺得她口不在心,“我以為你擔心的不是這個?你很聰明,只是不想扯入這趟渾水當中。我以為你和蕭朗陽之間不同尋常人。”

清池嘴角扯了扯,在這被大片黑暗所籠罩的地方,自然也看不到她臉上表露再清楚不過的嘲諷。

這人是不是管得太多了。

“我不明白殿下說的不同尋常是何意思?”

周無缺在她那平靜的語氣裏聽出了不爽,也算是恍然發覺自己把她當做自己的屬下來問了。只不過這一句話,也的確是他最想要問的。

“你很關心他。”

“我們是朋友。”

“只是如此?”

清池蹙眉,“殿下……”

她想了想,很快覺得自己能夠領悟周無缺這個做義父的想法,“殿下若是問兒女之情,殿下盡快放心,我與他之間只有友人之誼。清池自知身份低微,不敢高攀小蕭將軍。”

周無缺沈默了一下,覺得她誤會了自己的意思,不過,倒也沒有誤會太多。

“你能這樣就好。他這一次回京以後,身份回大不一般,他未來的妻子,皇上一定會親自為他遴選。”

他點到為止。

清池莫名其妙地想笑,很想直接問他又是什麽意思,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對他也心懷不軌。

當然,她不傻,如果他自己都沒有弄懂這件事,她難道還要傻傻地指出來。

那樣,她再想和應宇一起順利離開盛京,指定要打一個折。

清池覺得很荒唐,所以她笑了出來。“殿下說得沒錯。”不止是他,就是你,我也沒有一點兒看上的。你們父子倆就放心吧。

出了暗道,清池上了馬車,周無缺攬起車簾,卻沒有上馬車,而是說:“我讓他們送你回去。”

東桑把馬車上的輪椅搬了下來,清池就知道他這是要進避暑山莊見皇帝了。

旁邊還有一架一模一樣的馬車靠了過來,清池眸子閃了閃,隱約的猜到了什麽,但她只是露出了一個甜美的笑。“殿下只管去做事,不必擔心我。”

周無缺看了她好一會兒,看得她都有點兒發毛,才應了一聲,放下了車簾。

他的腳步聲遠去。

駕車的暗衛道:“月魄姑娘,屬下送您回城。”

清池嗯了一聲,懶洋洋地靠著引枕,耳畔就已經聽到了周無缺那邊馬蹄連聲,車輪碾壓地面發出來的聲音,約計五十人以上吧。

她這邊還是原來那十二人護送她回去。

這五十人是絲毫不次於這十二人,皆是精英,看來周無缺即便是會見皇帝兄長,如今也是吃一塹長一智了。

清池微微的嘆息隨風,她隨手撚了果盤裏紫瑪瑙般的葡萄吃著。管他們那麽多。

周無缺的暗衛親自把她送到了小醫館,在半路上就掉了一輛普通馬車,這十二人也偽裝成了普通民眾進城。可以說是,恐怕不會有其他人發覺周無缺這邊又暗中做了什麽事。

他到底是不想打草驚蛇。

應宇今日親自守在小醫館,看她回來,松了一口氣。

“回來了。”應宇看著她,說。

清池發覺自己這便宜師父今日的氣質都是渾然一變,往日那種無拘無束、瀟灑氣度仍然在,但是內斂了許多,眉宇間都是對她的關心。

還有一種看到她安全歸來以後的釋然。

清池有些不習慣他這樣的目光,但兩人相處了十五年,是師徒也是父女,更是朋友。她笑著揚了一下嘴角,嗯了一聲,“他沒事,我回來了。”

應宇本來想拍拍她的肩膀,可是瞧著她,忽而只是輕輕地拍了一下她的腦袋,“回來就好。”

應宇沒問,清池也沒說。兩人默契地把昨夜到今天發生的事情全都忘記了。

師徒兩人都不願意在盛京久留,更沒有必要扯入這些陰謀詭計裏邊。

應宇和清池並肩走進了小醫館,忽然,清池說:“等蕭朗陽回來以後,我們向他們告辭,離開盛京可好。”

應宇笑了一下,看她,她也回頭看他,師徒兩人眼底都默契地明白了對方心裏的想法。

“好。”

應宇問:“如今暑熱,咱們離開盛京,先四處逛逛。這天下之大,小月魄你也該看看了。”

他想帶她游山玩水,觀量天下。

清池其實一直知道,他內心有個宏願,那便是踏遍山河,為天下百姓而行遠路。

昔日便知自己在盛京什麽也坐不了,也沒有必要和如今穩坐國朝第一教的天師道之間的使命原則相悖。

在這一方面,應宇是清醒又天真的。

他早已過而立之年,奔向不惑。

昔日志向已立,卻一直不敢走。如今這一趟盛京之行,祭拜了先室,放下了曾經的執念。

這也是清池最近覺得她這位便宜師父身上發生了很大的變化。

清池不問,他本和那位大妖大禍似的道君就不是一道人。應宇是該行走紅塵,於人世間磨煉自我的。恰好,清池也願意真正擺脫塵世當中的束縛,與他走遍萬水千山天下之路,將前世前前世自困閨閣的鎖鏈給徹底解開。

應宇也不問。

清池已決定今生遠離塵囂深淵。

其實,她這會兒也終於知道了前世她想要的是什麽。可惜,寧思君給不了她,當時的她也給不了自己。

這一世,她有幸遇上了應宇。

“傻笑什麽呢?”應宇就正經不了一秒,就笑呵呵地瞧著她問。

清池俏皮地朝他翻了一個白眼,然後又納悶地問:“你這一次怎麽不問我蕭朗陽了。”

應宇摸了一下下巴,笑瞇瞇的,“要是你今兒不回來,我就問了。”

你既然回來了,就盡了情分。

情分雪消,方外之人,還能再有什麽牽扯呢。

清池明白了他的意思,她也正是如他所想。

清池無意識地摸了腰間的那紫色的繡囊,裏邊放的正是寧思君給的美玉和斬桃花符。令她不得不感慨,這一世斬桃花符也許是真的發揮了作用也說不定呢。



相府。

自皇帝禦駕帶著親信去了避暑山莊以後,右相顧文知全權負責朝廷國事,若有急事再送皇帝處。皇帝原本也想帶皇弟周無缺也一起去避暑,無奈這個性格嚴肅的皇弟為了新政,也要留在盛京。

皇帝自然也沒有強求。

何況,朝廷上有他們倆相互搏擊,也省了在外地皇帝很多的疑心。這兩人是死活尿不到一個盆裏邊的。兩人站在的利益派系也不可能讓他們兩走在一起。

讓他們倆留在盛京,皇帝覺得自己能夠在這個夏天好好地玩一通。今年來,過去勤勉的皇帝就開始愛玩了起來,這不,這一次為了去避暑山莊一趟,差點把半個皇宮的人都給原地搬了過去,就只為了享受。

作為如今皇帝新寵的將軍蕭朗陽自然也是帶在身邊,就連東山打獵也是次次不離。

顧文知收到邸報以後,皺了皺眉,不過想起這五年皇帝的確是從登基起就一直勤勉,他也不好說什麽。

可當皇帝東山打獵遇襲報來以後,顧文知就開始眉心跳。

朝廷一時都頗有一番風雨。

好在,隨著又送來了消息,原來皇帝沒事,蕭朗陽為護駕受了重傷。

皇帝大怒,徹查避暑山莊,一夜血流成河。

顧文知看了密信,知道這一次避暑山莊裏進了前燕的刺客,並且有奸細藏在裏邊。

甚至皇帝多疑心起,懷疑是不是盛京這邊有人洩露了消息。

前燕的人刺殺過後,逃得太快太順。盛京這邊一定有問題。

消息到的當天,顧文知便親自派人把手盛京十二道城門,開始徹查嫌疑人等。

前燕逆賊也不是第一次刺殺皇室了,不過五年來,還是第一次差點刀子到了皇帝頸項邊。

這換哪個皇帝能不能惱火。

作為皇帝身邊最信任的大臣,徹查這件事自然是交給他了。

只是顧文知沒想到,皇帝會在這個光景特意宣榮安王去避暑山莊。

他是懷疑榮安王?

當然,這是他們兄弟之間的事,只要不涉及朝政,他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。

忽然,藍沅來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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